科普文：方言的「文白异读」是什么？

@方言地图之前的文章曾提到过一个概念，叫作「文白异读」。很多读者不太了解「文白异读」的含义，这篇文章来解释一下这个名词。

首先，这是一个语言学上常见的学术名词。

所谓的「文白异读」，早年也有「文白两读」的说法，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文读」和「白读」的读音「不一致」。

那么，什么是文读，什么又是白读呢？

通常来讲，「文读」指的是「读书音」，「白读」指的是「口语读音」。

私塾

在旧时还没有「普通话」的时代里，各地的人们，都是用当地的方言来读书识字，所谓的文读，就是指在读书识字的场合下，汉字的读音。当然，文读的场合并不仅限于读书识字，通常情况下，在方言里，比较书面的词汇，都会使用「文读音」。

举一个例子，如「人」字：

在上海话口语里，读作「nin」，例如，「小人」（小孩子），「上海人」等处，「人」读作「nin」，这就是「人」字在上海话的「白读音」；

而在如「人民广场」，「人口普查」等词汇时，「人」读作「zen」，这就是「文读音」。

上海人民广场

「nin」和「zen」，同一个汉字在书面语和口语场合下，有不同的读音，这便是「文白异读」。

文白异读是汉语方言中普遍存在的一个现象，在很多汉语方言里都有。通常认为，一个汉字的「白读音」是该方言自然发展产生的读音，而「文读音」是读书人受到通用语（如普通话或古代官话或其他强势方言）影响下，用自己的方言「模仿」通用语，而「借」来的一种读音。

普通话推广对很多方言的「文白异读」也有很大影响

很多方言都有「文白异读」的现象，举几个例子

（除北京话外，其他方言用国际音标标示，暂未标注声调）：

北京话

学白读音为xiáo：不学（xiáo）好文读音为xúe：学（xúe）校择白读音为zhai：择（zhai）菜文读音为zé：选择（zé）

南京话

硬白读音为/en/：凳子很硬（/en/）文读音为/in/：硬（/in/）座票去白读音为/kʰi/：出去（/kʰi/）文读音为/ʨʰy/：去（/ʨʰy/）年

宁波话

交白读音为/kɔ/：交（kɔ）作业文读音为/ʨyɔ/：交（ʨyɔ）际巴白读音为/po/：下巴（/po/）文读音为/pa/：古巴（/pa/）

临汾话

岁白读音为/ɕy/：几岁（/ɕy/）文读音为/suei/：年岁（/suei/）尝白读音为/ʂuo/：尝（/ʂuo/）一口文读音为/tʂaŋ/：尝（/tʂaŋ/）试

综上，各地的「文白异读」都有很多例子，举例肯定是举不完的。

汉语之所以会形成一个字形有多种读音与之匹配的情况，这与它的文字性质有关 。汉字是表意文字，以义统音，所以可以超方言，超古今，甚至超语言。

由于方言发展演变的历史已久，不同的时代会有不同的演变，也会吸收不同时代的书面语，因此，在很多时候，白读音或文读音都会有很多不同的层次。此外，书面语会向口语转移，口语会向书面语渗透，文读和白读经过长期并用之后，二者也会产生互相交融的现象。所以其实，文读和白读的划分，还远远不够详细和清晰。

参考资料：

《文白异读、音韵层次与历史语言学》.王洪君.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02

《文白异读和层次区分》.王福堂.语言研究2009.01

《重论文白异读与语音层次》.陈忠敏.语言研究.2003.03

《山西方言语音历史层次研究》.孙小花.上海师范大学.20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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