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杀案纪实：死因实在是扑朔迷离

凶杀案纪实：死因实在是扑朔迷离

1954年9月21日，昆明市。

临近中午，有人在市郊的黄土坡公路涵洞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得知消息后，昆明市公安局的侦查员迅速赶到现场。

经过法医检查，发现这是一具女尸，年约三十岁，中等身材，身体很强壮！头上梳着发髻，插着头针。

身上穿着蓝色单层衣服。

脚上穿着蓝布鞋，没有穿袜子，脚是半大脚。

从外表看，全身穿戴整齐，尸体各部位无伤痕，周围也没有搏斗迹象和遗留物，怎么看怎么像淹死的。

根据现场情况分析，侦察员们分析认为，死者是一个农村妇女。

体格如此强壮，想杀死她不经过搏斗可能性不大，然而确实没有任何搏斗迹象。

而奇怪的是，如果是溺水，涵洞里的水最高只到大腿根，根本淹不死她。

因此她的死因实在是扑朔迷离！

在建国初期，刑侦技术十分落后，如果现在的话，硅藻检验一下子就知道是溺死还是死后抛尸，但那时候就尚没有这样的技术。

当时的云南省有曹显政这样的刑侦高手，但破案手段仍然主要靠走访。

侦察员决定，首先查清死者身份，而重点就放在农村妇女身上。

九月二十三日，郊区分局从黄土坡明星旅社了解到，20号当天，旅社里来过两名妇女，一个叫张莲兴，一个叫何开美，两人都是寻甸人，年龄都登记的是28岁，相互之间以姑嫂相称。

而经店主回忆，何开美就是农村妇女打扮，和死者特征很相似。

店主仔细回忆当天的情况，向侦察员说道：当晚张莲兴说陪嫂嫂何开美（也就是店主口中农村打扮的妇女）到昆明银行找哥哥，结果没有找到。

在她说话过程中，何开美是一言不发，愁眉苦脸。

21日天还未亮，张莲兴就扶着何开美向马街方向走去，我当时就发现何开美好像走不动路。

侦察员认为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立即将死者照片递给店主辨认，店主看了看，认定死者就是当夜住宿在店里的何开美，至此，尸源身份已经查清。

但值得考虑的问题是，既然张莲兴与死者何开美是姑嫂，如果何开美是病死的，张莲兴为何不给何开美收尸？如果是何开美自杀，张莲兴只要将她扶起来，就能救她的命，因此，侦察员推断，两人可能不是姑嫂。

他们立即采取以下措施：

1、在昆明银行保卫部门的配合下，查找有没有寻甸籍的张姓员工，有没有张莲兴和何开美这样的妇女去银行找人？

2、在市内旅馆里，查找和张莲兴体貌特征符合的妇女。

然而，没想到的是，侦察员在银行内查找五天却毫无结果。

然而，就在10月10日这天，在市内的青云客栈，发现在入主人员信息表上面，何开美曾经在9月1日至20日内在此居住。

经过店主回忆的体貌特征特征与死者何开美相同。

据店主妻子反映：何开美是要到东北去找丈夫段德显，随身还携带有人民币200万元 旧币。

同时，店主妻子还说，何开美在昆明经常与寻甸籍昆明女中学生张菊兰交往，临走时还送了个花布袋送她。

20日下午约6点，她的同乡张莲兴到此和她一同外出，后来店主妻子在街上就只看到张莲兴，没见到何开美了。

经过调查，发现张莲兴现住昆明金鸡巷雇主家。

这样看来，张莲兴和何开美根本不是姑嫂，而是老乡，张莲兴很可能是为了何开美身上的200万人民币劫杀了何开美！

侦察员来到金鸡巷，该地区的调解员说：张莲兴今年由朋友介绍给本巷一户人家做保姆。

张莲兴在昆明有个表叔叫李先宽。

后来这户人家去上海居住，就将张莲兴解雇了。

因此，张莲兴很可能又去了李先宽家。

而调解员又谈到了一个细节，就是张莲兴在当保姆期间，多次勾引男主人，并且还发生了关系。

男主人是一名教授，妻子长期瘫痪在床，张莲兴年轻漂亮还懂文化，男主人就想如果自己妻子死后同张莲兴续弦，岂不是一桩美事？因此对妻子日益冷淡，没想到男主人的妻子觉察到家里的变化，利用儿女的力量将男主人和自己强行搬到上海去。

但张莲兴还是在临走前讹了男主人250万人民币（旧币）。

而据调解员了解，这个张莲兴已经在昆明干过三次这样的事了，每次都能获得不菲的收益！

侦察员根据调解员谈到的这一线索，到张莲兴之前的两家雇主家了解一些情况，又来到了张莲兴的表叔李先宽家询问。

从李先宽的15岁女儿李兰芬嘴里了解到，张莲兴21日上午去过她家，手里还拿有一包湿衣裤，自称昨晚去翠湖玩，不小心掉在水里了。

希望李先宽的妻子帮她洗一洗，并且说不当保姆了，要去天津。

之后，24号张莲兴就离开了昆明，连洗好的衣服也带走了。

临走时，将一个包裹交给李家代为保管。

侦察员打开后，发现除了张莲兴的来往信件以及一些解放前的证件，还有一套半大足的鞋袜。

经过青云客栈店主妻子辨认，证明这就是死者何开美的随身物品。

至此，张莲兴劫杀何开美的嫌疑已经非常明显，昆明市警方开始在全市寻找她！

而更让昆明警方吃惊的是，证件上的照片正是张莲兴，而证件上的名字居然叫孙玉娇。

这个孙玉娇本来是寻甸一名被通缉的要犯，在解放前就血债累累，当过还乡团副团长，多次迫害老百姓！至此，这起案件已经不单单是刑事案件，而是政刑案件！昆明公安局全力以赴，希望将张莲兴挖出来！

然而，就在10月29日，死者何开美的丈夫段德显居然从东北给同何开美有密切交往的女中学生张菊兰寄来一封信，信内居然说何开美已到黑龙江北安农场。

这下可让侦察员蒙圈了，如果何开美已经到了北安农场，那停尸间的尸体又是谁？

然而，当侦察员鉴别此信时，发现邮戳居然不大清晰，这让侦察员认为，张莲兴就在昆明，根本没有去外地，她伪造这封信，就是制造何开美还在人间的事实，以拜托自己的杀人嫌疑！因此，昆明市公安局在市内再次搜捕张莲兴，但可惜却一无所获！

但就在这时，11月5日，李先宽的女儿李兰芬又送来张莲兴从黑龙江北安寄来的信，内容为：我已在东北结婚，在齐齐哈尔学习开拖拉机，离开昆明时交给你的东西，一定要妥善保管。

目前事业尚未稳定前，我在东北的住址千万保密，就连我妈也不能说！来信请交黑龙江北安县机耕队国营农场张凤珠。

侦察员将此信与张莲兴在昆明时写下信件的笔迹对照，证明就是一个人！而此时，去寻甸的侦察员对照了段德显给张菊兰的来信和段德显在以前寄回家的信，发现笔迹就是一个人。

终于证明，张莲兴行凶后去了东北，但是，为何张莲兴行凶后去了北安？而段德显来信说何开美已到达北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而在寻甸的何开美家人得知何开美遇害更是非常惊讶，原来何开美离开寻甸前往东北寻夫已经是八月底的事情了，为何她会在昆明逗留如此长的时间？这也是个谜团！

为了揭开上述谜团，在确定张莲兴去向之后，昆明公安局派侦察员二人赴黑龙江北安的二龙机耕国营农场。

经过十多天的辗转奔波，两名侦查员到达了黑龙江省北安县，在当地公安局的协同下，于12月1日来到二龙机耕国营农场保卫股。

保卫股的同志将段德显叫来了。

你妻子叫什么名字?

何开美。

你们结婚多少年了?

12年。

结婚前你们认识吗?结婚后你们在一~块儿生活了多长时间?互相了解吗?

结婚前俺俩互不认识，她过了门俺们在一起过了五六天，我就当兵离开了家，后来就到了这里落户。

这些年一直没回去看看，她也没来过，主要是太远，光路费也花不起哩。

既然这样，那你能记清你爱人的长相吗?

记不清了。

你觉得现在这个爱人同原来的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有点不一样，好像比以前瘦了，头发短了，脚大了，也有了文化。

你对她没怀疑过吗?

起初是怀疑过，可她带着寄给我的钱和路线图，对家乡的事情也说得丝毫不差，我就打消了疑虑。

觉得这媳妇还有假冒的吗？怎么，你们怀疑她是假冒的吗？

不是怀疑，她确实是假冒的，真的在此！说完，昆明侦察员拿出何开美的照片，但段德显看了后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侦察员告诉他，这才是何开美，而和他现在睡一个被窝的，是杀死他妻子何开美的凶手！段德显听完后震惊了，因为此时他已经和杀害自己妻子的凶犯做了五十二天的夫妻！

对段德显妻子的突审立即开始，刚开始她一口咬定自己是何开美，然而当昆明侦察员亮明身份，她只好承认自己就是张莲兴，但拒不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只说是何开美是因为病痛才跳到涵洞中淹死，自己怜悯段德显一个人在东北孤苦伶仃，就冒充何开美前来陪伴他生活！

然而，这些谎言很快就被戳破了，她写给李先宽的信也被侦察员拿出来给她看，至此张莲兴终于缴械投降，交待了她的犯罪过程。

张莲兴，本名孙玉娇，出身于寻甸当地一个地主家庭，当年二十九岁。

在解放前，她加入了某组织，任机要员，后来更是担任政工队成员和还乡团副团长。

她与死者何开美同村居住。

1951年时，她怕被批斗镇压，就潜逃到了外地，改名叫张莲兴，躲藏起来。

1954年，她来到昆明，在表叔李先宽的介绍下当起了保姆，但她却利用美色趁机敲诈男雇主，获取了大量钱财！

然而命运却让她和何开美相遇了。

当年9月份的一天下午，她在路上遇到同村的何开美，何开美要到东北去找自己的丈夫。

正巧何开美住的青云客栈和金鸡巷非常近，两人就经常在客栈中闲谈！

从闲读中，张莲兴得知，自己的家乡寻甸仍然在通缉自己，她怕何开美去告密，就产生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而与此同时，张莲兴发现何开美的丈夫段德显在黑龙江的北安县农场已经落地生根，并且用劳动赚得人民币120万元 旧币，邮给了何开美。

加上何开美之前积攒的一共约200万元，这笔钱也让她垂涎三尺！

而何开美本是农村妇女，从来没有离开过寻甸，她对张莲兴也就是孙玉娇的印象还停留在老乡的印象里，丝毫不知道对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何开美在昆明逗留了很长时间，她其实一直犹豫是否要去东北和丈夫段德显团聚，毕竟自己是云南人，东北是如此遥远，而丈夫虽然在东北，却和自己足有12年没有见面，感情根本没有多少，自己如此背井离乡去寻夫，到底前途如何，实在难说！

何开美心中的苦闷自然同张莲兴说了，连段德显的来信何开美也给张莲兴看了。

信上大体就是说东北的生活如何好，非常希望何开美到东北和自己团聚。

而张莲兴其实是知道何开美和段德显底细的，原来段德显和何开美早在1942年就结婚了，当时段德显才19岁，何开美则只有16岁。

两人结婚也是旁人介绍的，并没有经过长时间相处，感情也不是很深。

如果是和平时期，两人自然能够在一起生活，逐渐熟悉并有了感情，但那时候正是抗日战争时期，兵荒马乱，刚结婚没几天，段德显为了保家卫国就离开了寻甸当兵，这一走就是十二年！

十二年中，两人也有断断续续的书信来往，但从没有见过面，这在寻甸人张莲兴眼中，和没有结婚也没什么区别。

而想到这里，张莲兴心中突然想到了一条毒计！

原来，她联想自己是地主后代，又是某组织的机要员，身上还有血债。

如果被抓住说不定还要批斗，现在看段德显和何开美明显有更好的发展，干脆杀死何开美，偷天换日，以自己代替何开美，去东北当段德显的妻子，从此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主意既定，张莲兴就假称自己也想去天津寻找丈夫，想和何开美一同上路，但必须同去黄土坡找个亲戚借点钱做路费，何开美信以为真，就答应了。

9月20日晚6时左右，两人离开了青云客栈，借完钱之后来到了昆明西站。

此时已经是晚上9点钟左右，张莲兴就接口买干粮去买了两个烧饼，而其中一个则夹进去她早已经准备好的狗核桃！

狗核桃是一种有毒植物，磨碎后食用会感到味道很香，有点像芝麻，但食用者很快就会觉得口舌发麻，四肢瘫软，直到高烧昏迷

到了晚上11点多到了黄土坡，何开美就毒发昏迷，张莲兴连忙带她到明星旅社居住，因为害怕被人发现何开美尸体，第二天一早就扶着何开美去了黄土坡公路边，她见何开美始终处于半昏迷状态，就将何开美抛入涵洞旁边的水坑，果然如她所料，何开美没挣扎几下就溺水而亡。

张莲兴怕何开美的尸体被发现，干脆跳下水将尸体推入涵洞深处。

因此弄湿了衣服！

随后，他将段德显的来信、去东北路线图、186万元、还移证还有衣服杂物全部劫走。

9月24号，张莲兴坐车离开昆明，直到10月10日才达到北安。

由于段德显结婚数日就和何开美分别，已经十二年了，双方已经非常生疏，因此当杀妻凶手冒名前来，段德显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但当晚上两人钻进被窝以后，段德显却发现妻子的脚不是半大脚，而是大脚！

这让他有些奇怪，再仔细看妻子，发觉她头发短了，人也瘦了，不由得有些怀疑。

但当他假装漫不经心问起妻子为啥成了大脚的时候，妻子说她和段德显分别没两年，到了十八岁的时候脚突然又长大了。

段德显想想也说得过去，而至于头发短了，人变瘦了，他觉得十二年间有所变化更是非常正常的。

段德显已经光棍十来年了，他的云南妻子前来寻夫，让农场的人非常吃惊。

在他们眼中，这位云南的农村劳动妇女虽然已经快三十岁了，但依旧显得年轻漂亮，而且她那南方地区的一身衣服配上苗条的身段，使她显得比东北农场里穿一身劳动装的妇女显得有魅力的多，尤其是男青年更是非常羡慕段德显艳福不浅！

段德显自然也是非常得意，他当兵后一直在部队，为人老实巴交，后来加入了解放军，退伍后就在东北落了户，但他始终没有忘记在云南的妻子，想尽一切办法劝她前来投奔，现在妻子来到身边，他真的是非常幸福。

可后来没过多久，段德显惊讶的发现，妻子居然会看书，还能写信，而她之前肯定是不识字的，段德显又问她是怎么回事，妻子说她在解放后农闲时经常去识字班，这才能认字会写字。

段德显听了惊讶之余更是觉得难能可贵，同组织汇报后，组织觉得一名妇女如此上进实属难得，就将她派到齐齐哈尔学习拖拉机驾驶。

何开美自然是非常高兴，她果然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拖拉机驾驶，觉得从此就可以和段德显双宿双栖了，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夫妻相距后的52天蜜月是如此短暂，她最终被警方抓获归案！